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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嫖戀童癖反派【完】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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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於她。

或許作為一個從小便智商遠高於常人的天才,不僅僅意味著優秀與榮耀——他們無法理解正常人的世界,就像是常人無法理解他們的世界,但悲哀的是,正常人永遠占據大多數,所以天才多數免不了被扣上‘怪異’‘不合群’等等字眼,而這些等於在逼迫他們改變,逼迫他們接受正常人的思維,正常人的規矩,正常人的行為模式。

語琪可以理解他對此所感到的不平與憤怒,或許還有委屈什麽的,所以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靠在一旁的墻壁上等待,等待他的情緒平覆下來。

片刻之後,他眼中翻湧著的情緒漸漸沈澱了下來,但是卻仍是別著臉,不願看她。

看他似乎平靜了許多,語琪才開口,聲音和神情都頗為認真,“我為剛才的行為向你道歉,你說得對,無論如何我不該用謊言來達到目的,我向你保證沒有下次。”

首先,誠懇承認錯誤是道歉時最先要做的事情,果然戚澤雖仍沒有轉過頭來,臉上冷硬的線條卻緩和了一些。

“只是,戚澤,我也有我的難處……作為朋友——我是說如果你願意把我當做朋友的話,我不想逼你,但是作為這裏的護士,督促你吃藥是我的職責,如果無法履行,那麽就是我沒有盡到一個護士的責任,或許會被上級責罰,或許會被扣工資。”到底會不會被責罰扣工資語琪不清楚也不在乎,而她這麽說唯一的目的就是博取同情,雖然戚澤絕非一個好相處的人,但就像戚炘說得,他嘴巴有些討厭但是心不壞——而這樣的人往往吃軟不吃硬。

求諒解出乎意料地有效,戚澤沈默了片刻,便低垂下眼睛做出了退讓,“讓他們給我註射針劑吧。”

於他而言這樣的退讓已經很難得,語琪有些感動的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和對方思維的不同之處,明明已經同意了,但他偏偏要選擇一個於他而言更尷尬也更被動的方法。

她不敢再勸他吃藥,只是在他轉向自己的時候低頭暗示性地看了看手中的藥片,然後擡頭看著他。

戚澤皺了皺眉,盯了她好一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他壓低了視線,緩聲道,“我永遠不會吃藥——那等於間接承認了他們口中的‘妄想癥’。而被註射藥劑,只能說明他們認為我有‘妄想癥’。”頓了頓,他擡起漆黑的雙瞳看她,觀察了一會兒她的表情有些失望地移開了視線,“算了,你不會理解。”

多年從事這一行的直覺告訴她,這次的矛盾其實是個契機,表現得好會從此被納入他認可的小圈子,表現得不好就會被看做另一邊陣營的‘所謂正常人’,他們的‘交易’仍會繼續,但是他不可能對自己敞開心扉。

這種時候最聰明的做法是讓他覺得你跟他一樣,你們同病相憐,你們一樣不被理解,你們站在同一戰線,然後他便會在不知不覺之間把你當做同樣受迫害的‘自己人’。

所以語琪醞釀了一下情緒,開始迅速地編造起一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悲慘故事,為了使得他能夠理解,她特意選擇了比較學術的領域,“其實我明白……高中的一場數學考試,我用了一種特殊且簡便的方法做出了最後一道題,但是老師認為我沒有按照他教的方法做,給了我一個叉。後來他讓我們訂正,我仍然把我的方法重新抄了一遍交了上去——”她笑了笑,“我知道我或許會得到第二個叉,但我還是那麽做了……因為我知道我的答案是對的。”

戚澤一臉認真地聽她說完,然後皺了皺眉,“然後呢?他給了你一個勾,還是叉?”

他顯然相信了她編造的故事,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同情,這讓語琪心中莫名生出了些內疚,但是她仍然看著他的眼睛,繼續下了一記猛藥,“他沒有給我勾,也沒有給我叉……他認為我是故意和他作對,所以那天他叫來了我的家長。”說罷她‘故作堅強’地朝他笑了笑,然後緩緩移開了視線。

戚澤盯著她看了片刻,似乎已經完全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他猶疑著開了口,“在這種時候……是不是人們通常會說些安慰的話?”

聽到這句話,語琪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這樣的計劃其實也只有在他身上實施才會成功,如果換了別人,只會把這個多年之前的事情當做一個笑話來聽,只有他會十分認真地對待這事,並且覺得她遭受了莫大的傷害。

即使是為了完成任務而編造的謊言,語琪在此時此刻也不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就像他所說的——由於不常和人打交道的關系,他並不能很好地分辨謊言,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可以被隨意敷衍。

雖然她在內心其實很尊重他,也沒有任何敷衍他的意思,但是利用了這一點卻是千真萬確的。

沈默了片刻,她心不在焉地低聲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把她罕見的不在狀態當成了因難過而神思恍惚,戚澤眼中的同情更深了些,他垂下眼思索了片刻,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般地坐起身來,“我不懂得怎麽安慰人……但是戚炘說過,在人難過傷心的時候,一個擁抱比什麽都管用。”

語琪在聽到‘一個擁抱’的時候完全楞住了,她眨了眨眼,反應了許久才幹咳一聲,“……什麽?”

就在她開口詢問的時候,戚澤已經站起身朝她走來。

由於異常削瘦的緣故,他看起來顯得格外頎長,漆黑的額發和蒼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為逆光,他眼底濃濃的陰影和憔悴的神色都被金色陽光掩去,一片模糊中只能辨認出他高挑瘦長的身形和清秀的面部輪廓。

語琪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他走到自己面前一米處停下。

戚澤有些笨拙地張開雙臂,隔著將近一米的空氣朝她虛虛地環抱過來——

她楞楞地看著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十根手指隔空探過來,卻僅能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是長度不夠,而是他們之間隔得實在太遠。

內疚與好笑在心中交纏,語琪卻覺得自己的心情從未如此覆雜過。

死死地盯著自己按在她肩膀上的雙手,戚澤面上現出了些微窘迫的神色,他沈默了片刻,像是進行什麽艱巨的嘗試一般緩緩地朝她挪近了一小步。

語琪看到他的雙眉立刻皺起,沈黑的眼底閃過一絲不適與緊張,似乎是這過近的距離讓他感到頗為不安,像是承受著什麽巨大的壓力一般。

看他這般模樣,她不忍地開口,“其實——”

還未等她說出第三個字,他似乎已經難以忍受兩人之間的距離,像是崩潰一般猛地收回手後退了幾步,清秀的雙眉狠狠皺起,像是自我厭惡一般垂下雙眸死死地盯著地面看了片刻,然後轉身快步走到床邊,將床上疊地整齊的被子一把抱起。

語琪看他抱著被子重新朝自己走來,驚訝地瞪大了雙眸。

下一秒,又厚又重的雪白棉被便被塞到了她的懷裏,戚澤以一種在學術討論會上發言的權威語氣低沈地道,“把自己裹起來,你會覺得好很多。”頓了頓,像是怕她不信一般,他又低低地補充了一句,“我試過。”

“……”

☆、第 67 章 攻略精神病反派【5】

語琪沈默了片刻,終於還是無法抵禦他那近乎期冀的神色,認輸似的將被子披在身上,將自己裹成一個愚蠢的圓球。

戚澤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興味和好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感覺怎麽樣?”語氣像是在詢問新衣是否合適。

語琪有些無奈地擡起眼看他,“嗯?”雪白的被子和潔白的護士服幾乎像是融在一起,她精致的臉龐緩緩從中擡起來,帶著些微的茫然神色。

戚澤像是在進行什麽研究一樣,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雖然覺得他的語氣有些怪異,但是語琪還是點了點頭,下一秒,她便看到戚澤的唇角飛快地勾了勾。

像是看到自己的實驗成功了似的,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坦然無比地朝她伸出修長的雙手,“那可以把被子還給我了。”

“……”雖然裹著被子站在病房中這種事並不讓人愉快,但是當他以一種近乎討債的方式要回被子時,那又是另一種感受了。

戚澤從她懷中拿回自己的被子,抱著往床邊走去,頭也不回地道,“既然你沒事了,那就出去吧,說不定夏陌陌那女人已經來找戚炘了。”

將被子重新疊好之後,他一偏頭看她仍站在原地,略帶不悅地挑了挑眉,“你怎麽還不走?”

在他前後的態度的巨大轉變中,語琪有些難以反應過來,或者說,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和原著中戚炘曾說過的一句話完美地契合了——

————“有的時候你會覺得戚澤簡直美好得像是個天使,但是往往下一秒,他的所作所為又讓你想掐死他——他總是能讓人對他又愛又恨。”

語琪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最終還是順從地轉過身朝門口走去,只是在將房門關上的瞬間,她帶著報覆性質地朝戚澤揚聲道,“我這就去叫人來給你註射藥劑。”

門完全閉合的最後一刻,她從縫隙中清晰地看到戚澤清俊削瘦的臉上飛速地閃過一絲明顯的懊惱,而這個發現則讓她瞬間翹起了唇角。

如果不是清楚地了解劇情,語琪幾乎以為戚澤深愛夏陌陌——從那天開始,他每次見到她時說得第一句話必然是——‘夏陌陌那個女人來了沒’。而在連續數天都得到了否定答案後,戚澤看她的眼神就明顯不對了。

如果一定要描述一下的話,那種眼神就像是屋主看著小偷,受害者看著騙子。

語琪在那古怪的目光下不得不開口為自己辯護,“這不是我的錯,她不來找戚醫生,難道我能把她綁來?”

戚澤死死地盯著她的臉,像是要把她的每一絲表情都收入眼底,“是她真的沒有來,還是你隱瞞了什麽?”

她立刻明白這是他的妄想癥又作祟了,沈默了片刻,語琪無奈地道,“她真的沒來,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隨便去問哪個護士或者醫生,這種事我就算騙得了你也騙不過所有人……而且我真的沒有任何隱瞞你的理由——”頓了頓,她適時地表了表忠心,“夏陌陌於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我不會為了她來騙你。”

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戚澤眼中的懷疑漸漸消散,他微微瞇起眼,抱著雙臂往後靠了靠,自言自語道,“那麽……是她又想出了什麽新的詭計?”

一時之間,房間內沈默一片,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戚澤是在凝神苦思,而語琪卻是不知為何,心中泛起些微不忍——

如果不曾患上妄想癥,他不會變成這樣——從小到大被冠以天才之名的男孩應該成為一個優秀的學者或是科學家,用他遠超常人的智慧為人類做出貢獻,然後站在學術之巔享受鮮花、掌聲以及世人的敬佩……而不是終日被困在這個小小的病房中,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電視,甚至連一扇可以打開的窗都沒有,唯一擁有的就是對外界的戒備和警惕,看不到盡頭的近乎囚禁的日子,以及別人毫不掩飾的異樣眼光。

在這裏,除了戚炘以外,沒有人覺得他非凡的頭腦值得尊敬,他只是個妄想癥患者……是個古怪的瘋子而非傑出的天才。

他當然並不傻,他應該很清楚地知道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所有人都覺得他腦子有問題……就連戚炘,他唯一的弟弟也覺得他腦子有問題。這種感覺就像是危險而巨大的黑影緩緩逼近,但是整個世界都不相信你所看到的,他們像是看著一個笑話一樣看你,而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別人的冷眼與嘲諷中舉起手中並不鋒利的刀劍,去跟那個龐大的黑影進行一場希望渺茫的戰鬥——因為只有你看到了那個龐大的怪物,因為你無論如何也想要活下去,因為你要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不受傷害。

是的,其實他所妄想出來的危險與陰謀並不存在,從小到大很少犯錯的他這一次錯得很徹底。而就是因為他錯了,所以所有人都很明智地選擇了站在安全的岸邊,看他獨自一人在沼澤中越陷越深。只有戚炘試圖拉他上來,但即使是戚炘,也只是蹲在岸邊伸出手,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你錯了,你該到這裏來’。

或許……如果有個不要命的人願意陪他跳下沼澤的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即使沒有什麽改變,那麽至少他不是一個人在犯錯,至少有人陪他一起,他不再孤單……

語琪決定在完成任務之餘,陪他‘瘋’上一回,也算是回報他之前那個不怎麽算安慰的安慰。

她緩緩瞇起眼,根據他所妄想的一切開始慢條斯理地分析起來,“夏陌陌不來可能是因為——即使她來這找戚醫生,也不會有對你下手的機會——首先她沒有鑰匙,不可能進得了這個房間;其次戚醫生知道你一直不喜歡她,自然也不會帶她來看你——”

還未說完,戚澤沈黑的眸子便猛地亮了一亮,讓語琪幾乎以為自己剛剛是投了一塊帶肉的骨頭給一只餓了三天的金毛。

他偏過頭來看她,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賞,但同時那讚賞中又帶著一種讓人不舒服的優越感……仿佛師父看見不成器的徒弟終於學會了一招半式,又像是父母看著一向蠢笨的孩子終於聰明了一次……

在這樣的目光之下,語琪默然了,她忽然覺得自己對他產生同情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因為顯然在他眼中,自己才是智商頗低需要被同情的對象。

但戚澤顯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而是自顧自地順著她的分析說下去,眼底閃爍著一種即將解開難題的興奮之光,“有道理,夏陌陌那個狡猾的女人——她肯定不會做無用之功。”頓了頓,像是下了什麽重大決定一般,他壓低了聲音頗為深沈地道,“既然這樣的話,那麽我需要以自己為誘餌,引蛇出洞……”

語琪聽見‘以自己為誘餌’幾個字,頓時便覺得不妙,連忙擡起眼看向他,下意識地便開始反駁起這個決定,“這樣太草率了,戚澤——第一,如果你把她引出來之後無法解決她怎麽辦;第二,就算解決了她,她背後所隱藏的勢力也不會放過你;第三,就算前面兩條你都解決了,你怎麽跟戚炘交待?這事需從長計議。”

他楞楞地看著她語速飛快且條理清晰地說完,像是看什麽神奇物種一般地看著她,聲音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納罕,引用的句子也古裏古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顧護士,你已非吳下阿蒙。”

“……”雖然他所說的內容都帶著褒義和誇獎,但是不知為何卻一點兒也不讓人高興——語琪很想知道,到底之前的自己在他心中是一個怎樣愚蠢的形象。

“我需要重新評估你的能力和智商。”戚澤頗為認真地看向她,眼中帶著無限器重之意,“在這裏,你很可能是遠遠比不上我,卻僅次於戚炘的存在——”

這句話與其說是在誇她,不如說是在炫耀他自己的智商——況且在一個精神療養院中成為其中比較聰明的人也沒什麽值得高興的……

所以語琪沈默了片刻,面無表情地敷衍道,“……是麽?”

☆、第 68 章 攻略精神病反派【6】

戚澤不說話的時候,你會覺得這個黑發青年瘦高、沈靜、無比英俊,像是深夜中的燈塔,沈穩可靠。

那雙黑沈的瞳孔中永遠泛著理智而冷靜的光芒,配上他清秀斯文的五官,整個人都散發著濃郁的學術氣息。

——但是當他一開口,那麽所有美好的表面幻想便會在瞬間破滅,那種令人哭笑不得的本質立刻破土而出,讓你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面對。

其實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不止是蓮花,還有某些泛著中二氣息的天才——比如戚澤。

跟他在一起相處的時間越多,語琪對此的感觸便越深,尤其是自那天他單方面地宣布她是這個療養院中智商第三高的人起,這種感覺更是日益加深。

如果可以,語琪其實更希望他還像以前一樣將自己當智商低下的小護士看,至少那時在他眼中,一個蠢護士是不堪大用的,所以他就算想出什麽可怕的計策也與她無關。

但是現在,他那顆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的腦子中一旦冒出什麽古怪的想法,總會在第一時間告知她,然後便開始不厭其煩地催促她去實施,比如此時此刻——

戚澤十指交疊,目視前方,渾身散發著一種謀略家的氣息,“夏陌陌那個女人不知道在做什麽小動作,我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語琪看他一眼,無奈地附和,“你說得對。”

他斜睨她一眼後收回了視線,“既然由於你的無能,我們暫時無法了解到她的動態——”

“等一下戚澤——這不是我的能力問題,而是你那個方法不可能實行。”她面無表情地提醒他,“我還要上班,根本沒有時間去買你那個什麽型號的望遠鏡時刻監測她的一舉一動。”頓了頓,她忍不住補充道,“而且即使不上班,我也不會去做那種蠢事。”

戚澤瞇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漆黑的眼底現出了然的神色,“看——你還是說出來了。”

“……什麽?”

“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他冷哼一聲,一臉‘我早就看穿你’的神情,像是抓到員工偷懶的刻薄經理。

語琪看了他片刻,無奈地嘆了口氣,“戚澤,我當你是朋友,所以我很樂意幫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有的事情你真的是在為難我——”

“可我們有過交易——”

知道他下面要說些什麽,語琪冷靜地打斷他,“那只限於在療養院中,在這裏我可以幫你註意戚醫生的動態,也會在夏陌陌來的第一時間通知你,但是其他超出這個範疇的以外的,我的確無能為力。”

她本來以為他聽完後,至少會跟自己冷戰個幾個小時,但是出乎意料,戚澤卻根本沒有半分不悅的意思,他甚至緩緩勾起了唇角,“你的意思是,我們的交易範圍是鎖定在這個療養院中的?所以只要在這裏就可以?”

心中浮起一絲不妙的預感,語琪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是……”

戚澤立刻滿意地笑了,擡手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沈默地看了他片刻,語琪還是順從地緩緩挪了過去,帶些戒備地看著他,“什麽事?”

依舊是這個位置,一樣是一人坐著一人蹲著的姿勢,同樣的一米左右的距離,只是此時此刻,滿含戒備的人卻從戚澤變成了她,世事實在是無常。

聽他說了一會兒之後,語琪忍不住打斷他,“你讓我在這裏裝上紅外傳感器、監視器還有那什麽?”

戚澤像是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真正意思,或者說他聽出來了仍是裝作不知道,無論如何,他萬分冷靜地提示道,“動作監測器。”

“……那東西叫什麽無所謂……總之不可能。”語琪頗感頭疼,“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麽,戚澤,我只是一個護士,我不是這裏的院長——而且這種事情就算是院長也很難辦。”

“——可你答應過我。”他定定地看著她,沈黑的眼睛裏有著顯而易見的譴責,“如果不這樣做,我們會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

“可我如果真的這麽做了……那麽毫無疑問,我會立刻從這裏的護士變成這裏的病人——”語琪無奈地道,“你也說了,我比不過戚炘——而這事就算是戚炘也辦不到,你怎麽會認為我可以呢?”

戚澤沈默地看了她片刻,微微垂下眼睛,“是,我高估了你。”

“……”

既然達成了勸說目的,語琪也並不在意他這時不時來一發的毒舌,只是她剛要起身,就聽到他的下一句——

“既然你們都不行,那麽只能靠我了。”

語琪楞了楞,下意識地開口問,“你要幹什麽?”事實上她更想問的是‘你能幹什麽’。

戚澤冷哼一聲,頗為賭氣地道,“無能的人沒有資格問我。”

“……”

其實即使不問語琪也知道一切,從那天開始,他開始每天給院長寫信要求他加強療養院的安全系統,信的內容大同小異,只是措辭一次比一次嚴厲,一次比一次危言聳聽——

對於他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語琪只當做沒看見,他有點兒事情打發精力總比整天胡思亂想折磨她要來得好。

但是她真的聽他的話對此不管不問了,戚澤卻又耐不住了,時不時地便在她面前將信紙慢悠悠地攤開來,動作幅度比往日大了幾倍不說,每寫上一兩行便要朝她看上一眼。

不得不說,他這招雖然十分刻意,但是的確有效,語琪裝了兩天視若無睹後便不想再裝了——這種行為太過無聊,既然他想讓她開口問,那麽便隨了他的意算了。

盯著他的動作看了片刻,她漫不經心地開口問,“你在做什麽?”

話音剛落,戚澤的唇角便飛速揚了起來,但在他意識到這一點後又立刻垂了下去恢覆了原樣——他似乎是想裝作冷淡的樣子,但是很顯然,在這個嘗試上他失敗得一塌糊塗。

幹咳了一聲,戚澤偏過頭,頗為‘冷淡’地看著她,“你想知道?”

語琪沈默了片刻,很想轉身就走,但是多年的職業操守還是讓她選擇了繼續配合他表演,“……是。”

“真的很想知道麽?”他唇角的笑意似乎快憋不住了,就像是一只道行不深的狐貍精,怎麽都藏不住他身後那條招搖的尾巴。

“……”這樣毫無技術含量的演出太過無聊,她不甚在意地點點頭,敷衍道,“——我非常想知道。”

戚澤刻意繃緊的臉部線條立刻隨著這句話柔和了下來,他盯著她看了片刻後,笑著招招手,“過來——”

看著他一臉‘我有秘密告訴你’的樣子,語琪頗感無奈——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倒真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不忍掃他興,語琪裝作感興趣地湊過去,“什麽?”

“我問你,你覺得我在做什麽?”他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著她,亮的驚人——又是那種‘戚澤式’的滿含暗示性但是又看不出到底在暗示什麽的眼神。

“你在……寫信?”當下意識地將疑問語氣用上的時候,語琪覺得自己似乎是在這裏呆久了,腦子也有些不正常——不在寫信他還能在幹什麽?畫設計圖紙麽?

戚澤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她,“不準確……我不止是在寫信。”

“……那你在幹什麽?”

他不說話,卻仍然用那種眼神死死盯著她,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看她的眼神漸漸變成了死死瞪著,仿佛力氣用得大些就能將眼中的信息傳遞到她腦中一樣。

語琪默然良久,興趣索然地道,“……詛咒夏陌陌?”

此話一出,戚澤的臉色立刻沈了下去,他像是看著一根不開竅的朽木一樣看她,“那是封建迷信!你要學會用科學的眼光看待一切——”頓了頓,他壓低了嗓音提示道,“看過《肖申克的救贖》麽?”

“看過……有什麽關系麽?”剛問出口語琪便想到了一些不能算作聯系的聯系,她遲疑地開口,“你是說……他也寫過信?”

戚澤明顯地松了一口氣,像是終於教會一個智障怎麽做一加一等於幾的算術題,“你終於想到了——”

語琪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給州議會寫信申請建設圖書館的經費結果成功了,所以你覺得你也會成功?”

戚澤讚賞地看了她一眼。

“……你真的覺得會有用麽……而且就算肖申克最後成功了,他得到的也不過是兩百美元和一些捐贈的圖書,而你卻是向院長要求裝那昂貴得近乎天價的安全系統。”語琪試圖將正常人的常識灌輸給他,“所以這完全是兩碼事,戚澤。”

出乎意料,他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當然,這完全是兩碼事。”

語琪皺了皺眉,沈默地看向他——她開始懷疑他的‘兩碼事’和正常人所指的‘兩碼事’是不是同一個意思……

“你要知道,肖申克每周只寫一封信。”

“……所以呢?”

“而我——”戚澤勾起唇角,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在她面前悠悠然地晃了晃,“我每天都寫三封。”

“?”

“從頻率和力度上而言,我可是遠遠超過他。”

“……”

☆、第 69 章 攻略精神病反派【7】

“你得認清影視作品與現實世界的差距。”語琪試圖把他不知道歪到哪裏的思維掰正,“況且就算從理論上而言那樣做是可行的,你還是要考慮一系列會影響成敗與否的因素——比如那邊是美國這裏是中國,那邊是監獄這邊是精神療養院,還有我剛才所提到的,他要的是較便宜的書而你要的是昂貴的安全系統。”

“我很高興你那松鼠一樣的小腦袋終於學會了如何思考分析問題,顧護士。”戚澤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微笑著看著她,清秀斯文的臉龐上是與他氣質完全不符的,那種令人反感的優越感,“不過——你還是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這使得你最終得出的結論並不正確。”

“……什麽錯誤?”雖然明知道自己會得到的不是什麽靠譜的答案,語琪還是耐下心來虛心請教。

他挑了挑眉,臉上的神情完美地詮釋了什麽叫做‘冷艷而高貴’,“你剛才的分析很明顯是建立在你自己去做這事的基礎上——你的錯誤在於,你忘記了將我遠高於你的能力與智商考慮在內。”

“……”

“除此之外,你難道真的認為我沒有考慮過你所說的影響因素?”戚澤哼笑一聲,沈黑的瞳仁中滿是得意洋洋的神色,“我不但早就想到了這些並進行了改變——比如將他的每周一封加強為每天三封,除此之外,我還在剛才進行了一個小實驗分析其可行性,而結果便是,即使是影視作品中的經驗也可以運用在實際生活中——所以說,凡人只會看到困難並且退縮不前,而天才卻是在看到之後完美地解決它。”

不等語琪開口說些什麽,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將臉上那種優越感收斂了些,面露不忍地安慰道,“不過你也不需要為此感到太過傷心,本來我們之間的智商鴻溝就是巨大的,你已經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了——不要對自己太過苛責。”

如果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承受能力稍差一些的普通人,或許在他這番看似‘安慰’實則‘打擊’的言論之下會忍不住把他胖揍一頓,但是好在被迫聽完這番話的是語琪。深厚的經驗累積和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完美地保持了鎮定和冷靜,面無表情地挑出那段話中唯一的重點句進行了詢問,“你考慮到了還進行了實驗?”

戚澤挑了挑眉,盯著她思索了片刻後才像想起了什麽一般,“抱歉……我忘了對於你的智商而言,我需要進行一些解釋你才能意識到。”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什麽糟糕的話,只興致勃勃地開始向她介紹自己的‘實驗’,“當然,以你可憐的觀察能力肯定沒有發現,我剛才進行的一系列行為都是有預謀的——包括在你進來之後放慢拿出紙和筆的速度,以與往日不同的嚴肅神色寫信,並且盡力讓自己的動作引起你的好奇。”

“……是啊。”語琪冷淡地附和道,“我還真的沒有意識到呢。”在他接二連三流露出的蔑視下,就算是聖人也要生出三分火氣,而由於任務的緣故她卻又不能對他發火,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他永遠也無法意識到的嘲諷語氣紓解心中怨氣。

戚澤自然沒有察覺到她暗含的嘲諷意味,甚至似乎將她的這句話看做了對自己的恭維,十分矜持地快速微笑了一下後繼續道,“而結果是,你的確因好奇而對我提出了詢問——這個實驗的成功論證了影視作品中的方法的確可以運用於實踐。”說完之後,他略帶得意地看向語琪,卻看到了她毫無所動的神情。沈思片刻後,他擡手揉了揉眉間,“抱歉,我又忘記了以你的能力是跟不上我的思維速度的,這樣簡潔的描述對你而言太過跳躍了——”

語琪忍耐地看著他,並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假笑,“是啊,我真是太愚蠢了。”

“你能意識到這一點是很好的,不過也不用太過妄自菲薄,跟其他人比起來你已經很不錯了。”他簡單地安慰了她幾句後挑了挑眉,“如果你看過《貓和老鼠》,就會知道其中有一集,傑瑞就是運用了我剛才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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